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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声震耳，这一刻的风雨骤然转向，向着掌控战局的伊吹洒而去。
“二对一？你把自己，还有过热的残次品都算作战斗力了吗，不管哪个都滑稽得不得了呢。”
伊拂去脸上的雨水。刚才四散的金属蝗群重新聚拢，构成数十臂的节肢，将这“巨大蜘蛛”的姿态重新还原。
她伸手一指，金属碎屑的构造物抬到半空中，一分为十，十分百，那密集的景象，就像被定格在落下前一瞬间的箭之雨。
这一刻，除了风雨雷电，万物皆静。
“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了。”在箭雨落下之前，少女说道。
“随你喜欢。”雁吾回答得很干脆。
“你会死。”
“谢谢提醒。”
“真是……无聊透顶。”
伊鄙夷地将眼眸眯成缝，挥手将攻击全部放出，
“就算是想当个没原则的好人，就算是个见到漂亮女孩就要去救的好色鬼，做到赴死的份上也不过是愚蠢罢了。”
但是在此之前，到底是什么给予了他赴死的勇气呢？
伊无法参透。
但也无妨，那个令人的困扰的旅行艺人马上就要死了，将要死在这无死角的金属风暴之下。就算他还有什么花招可耍，面对这绝望的数量也没有生还可能。
铁砂之柱。铁砂之枪。铁砂之腕。什么都好，名为死亡之物漫天而落。
它们的运动轨迹不像是箭矢，与【神像】所放出的弹幕也相去甚远，铁砂是细碎之物的集群，虚实相通，分合自如，并且即便被射出也依旧服从于伊的指令。
因此，铁砂之柱能够在任意地弯折，旋转，甚至是做出近乎不可能的转向动作——如此一来，就连避过第一发的可能都显得微乎其微。
然而，雁吾还是毫不迷惘地跑了起来。
不是向敌冲锋，也并非左右躲闪——他径直冲向后方的安杰莉卡，搂住少女的腰肢将其抱了起来。
回头之际，铁砂已经近乎触及皮肤。
雁吾咬牙，腾出左手对着直击而来的黑线一割。黑色爆散，铁砂如雪球一般迸散开来。
但这无济于事，面对漫天而来的铁砂弹幕，刚才的抵抗就像费劲力气挡住一滴雨水罢了——接下来依然注定被淋成落汤鸡。
但是，魔术师却在奔跑中起跳，铁砂戳穿了他脚底的泥土，而他却将袭来的铁砂之柱作为了落脚点，同时将即将贯穿胸口的攻击打飞。
伊看着这近乎不可能的动作，强烈的厌恶感冲击着全身。
对方犯了个滑稽的错误。铁砂之柱虽然为了增强杀伤力而致密地组合在了一起，但这种状态毕竟只是暂时的，只要少女一念改变，铁砂就会变为散沙，反之亦然。
理论归理论，现状却并非如此。
雁吾搂着安杰莉卡，在坚实的柱子上健步如飞，他脚下的铁砂没有一丝要垮塌的迹象，而铁砂的尽头，则是被支在半空的少女。
那是怎么回事？伊不明白。
“……这就是你的杂耍吗？滑稽死了！”伊咬牙咒骂，随即送去更加密集的攻击。
雁吾在铁砂的弹雨中闪跃腾挪。
在第一次零距离接触和多次观察之后，他终于对那些线条的干涉模式有了更加清楚的理解。
只要紧紧牵住那根线，金属就会被牢牢束缚住，不会崩而溃散。这虽然和魔法的干涉大相径庭，但并不显得更难。
鸟儿振翅而飞。
鱼类摆尾而游。
猿猴攀树。
虎豹奔腾。
这些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，只要一旦习惯了其中的规则，也就变得理所当然了。
即便如此，雁吾还是迎来了极限。铁砂之剑自四面八方而来，无数的线条覆盖了雁吾的视野，根本无法一一干涉。
“安杰莉卡，防御！”深呼吸一口，魔术师大声呼号。
铁砂之剑被强行停滞，偶有两只漏网之鱼突了过来，也撞在屏障上粉碎。
伊有些呆然地看着这一幕。就在眨眼之前，主动权从她的手中悄然滑脱。
作为神使的伊无疑很强，但那不过是全然依仗能力的，借来的“强大”。
过人的胆识，飞快的应变力，超常的理解力，丰富的经验。向着这边突破而来的那个男人，在纯粹的战斗层面上，无疑胜过自己太多太多。
「卖艺的才没有这种魄力」。
他的原话是这样说的，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。
那，在成为流浪艺人之前呢？成为滥好人之前的他，或许拥有无数的机会去积累自己的“强大”。
在那之前的雁吾，又是怎样的存在呢？
伊不得而知，也无心思考。
铁砂的节肢附在伊的背上，而现在，却被对方反过来利用，成为了接近自己的“桥梁”。
“……命贱如草的笨蛋！
眼看着对方节节进逼，她伸出手掌，蓝色的火花在空中炸开，闪光顺着铁砂流去。
在攻击生效之前，雁吾先行一步看到了新的线条流过，与先前看到的都不一样。对这种未曾接触过的攻击他不敢冒险接下，而是蹬地高跳，直朝着伊扑去。
正好双方的距离十臂不到，只要努力一点就能够到——但毕竟还是触及不到。
“我要上咯……”雁吾扭头看向怀中的少女，然后松开了手，让她坠落。
以白发少女为中心，能量屏障向外扩张，如同无形的手往雁吾的背上重重一推，给予他助力。
距离瞬间缩减为零。魔术师挥起拳头，向着对方的天灵盖打去。
“我可不是……站桩不动的傀儡！”
然而，这势在必得的一击却扑了个空。
在二人即将交接的那一瞬，伊放弃了对铁砂节肢的控制，从空中降落。然后紧接着，在下坠的过程里再重新捡起控制权，安稳着陆，同时对错失目标的敌人挥去一记铁砂之鞭。
背部中招，雁吾感觉到胸腔的空气都被挤出，双眼一黑，甚至没办法控制姿势。
然而，随后脸部却传来柔软的触感，雁吾的身体只知道自己被某个人接住了，两人抱在一起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。
“要死要死要死……为什么我一定要遭这种罪啊，早知道还不如在奴隶市场上被卖掉呢！”
猫耳少女滚在雁吾的身边，大字排开，俨然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。
“哈……虽然这话说得一点出息都没有，不过刚才还真是多亏你啦，不然我可能会多摔断两根骨头吧。”雁吾撑着身体爬了起来。
“因为这个臭**可是想要杀掉我们所有人啊，你死了我也会完蛋，这种利害关系谁都算得明白喵！”躺在地上，吉娜伸手拍了拍地面泄火。
铁砂悉索悉索悉索，相互摩擦着，在那之中，毫发无伤的粉色恶魔亭亭而立。
“乌合之众加在一起依旧是乌合之众，放弃比起死亡就那么不可接受吗？就算时间拖得再长，你们也依旧没有胜算，因为天赐的‘规则’站在我这边。”
她的声音不大，但每一个字里都充满了威慑力。
基准神使足以改变世界的格局，颠覆自然的法则，结束并创造全新的历史。在这等荒唐的事物面前，一切的力量、身份、权威都弱如薄纸。当神使降临在世俗社会当中的时候，凡人们立刻认识到自己是无法与之相抗衡的。
——但是。
“别逞强了。”雁吾摇晃着站起来，用揭老底的口气说道，“你其实已经没多少体力了吧？”
“你在说什么笑话？想用昨天的战斗来预测我的极限吗？你觉得我会坦诚到这种地步？那些不过是卸下你们警惕心的演技罢了。事实上，我远超你们理解的强大。”
“是吗……那为什么你会被淋成落汤鸡？”雁吾盯着她的双眼，让少女游刃有余的笑脸立刻僵化。
“……”
“你看看安杰莉卡吧，她的头发依然干燥柔顺，那是因为她在施展防御的时候将雨水也一并阻挡了。”雁吾偏头，用视线指向那安静的瓷娃娃少女——她的头发上面虽然混着血迹和脏污，却没有整个黏在皮肤上。
“所以说，你为什么会成落汤鸡呢？在气势汹汹地攻击的时候，连同时兼顾防御的力气都没有了，是这样吧？”
伊的笑颜消失殆尽，转而面目狰狞。
“你其实，一点都不强呢。”
魔术师一针见血地将事实指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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